寂掩重门

APH王耀中心杂食
晚期耀吹
APH外产出不稳定

【全职|喻黄】数行泉石故人题

*CP喻黄

*不怎么好意思说这是武侠的武侠paro

*走遍万水千山,处处是你


零.

八岁那年,黄少天被魏琛捡回了蓝雨。

领着他识路的师兄指着厨房后头的院子里一溜灰瓦白墙尽头那扇落了锁的小门吓唬他说里头有吃小孩的鬼怪,要他莫近前去,又替他在头一间屋子里的通铺中间硬挤了个位置。

师兄晚些时候还有课业,遂交代了几句,教他在房里歇着,便急急走了。黄少天见四下无人,偷摸爬上了屋顶。

还得在这睡通铺的弟子没几个能像他一般上房揭瓦都不出一点声息的,底下偶尔有人往来,也不会想着往房顶上看。

黄少天沿着屋脊爬到最后那间的顶上,轻手轻脚地搬开屋瓦,趴在房顶的小洞上往下望去。

底下没开窗子,借着门缝里透进来的一点光亮,一个跟黄少天差不多年纪的小孩儿躺在床上安安静静地同他大眼瞪大眼。

“郑轩那厮果然是诳我,哪里有鬼怪。”黄少天一阵失望,“诶你是谁怎么会一个人在这躺着话说你倒是动一动啊怎地躺得跟个木头桩子似的——”

“喻文州,蓝雨弟子。我受了伤,动不了。”小孩说,“你要看鬼怪的话可以等我好了变给你看。”

“真的?”黄少天有点怀疑,“你看上去好弱啊还会受伤到动不了,会变鬼怪的话怎么还会被打成这样咦难道是被魏琛那老头打的?哇蓝雨好可怕我不拜师了我要回家找我阿娘早就不该信那老家伙瞎讲,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你是黄少天?”小孩突然问,阳光越过黄少天的肩膀漏进他眼睛里,在一片昏暝里熠熠生辉,“我听家师说起过你。”

喻文州嘴唇动了动,黄少天看见自己手背上突然多了道红色符印,印上一束茝草枝叶缱绻婉转,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了皮肤里。“一点见面礼。”他笑道,“日后请多指教。”



一.

卯时二刻,天幕将晓未晓,一大一小两道身影鬼鬼祟祟地自蓝雨的偏门潜了出来。

正当炎夏时节,蓝雨后山的小树林一片蓊蓊郁郁,拂晓的水汽渗进泥土里,连空气都微微发潮。卢瀚文背着重剑焰影抱着行李跌跌撞撞地跟在他那个不负责任的师父后头,一不留神,踩了一脚的泥。

自小就没走过几步山路的小少年低下头还没来得及惋惜他新换的鞋子,只听得破空声起,剑气席卷而过,周围林木被扫荡得簌簌作响摇曳不休。黄少天横剑身前,不着痕迹地护住初出茅庐的徒弟,冰雨上淡淡的剑气仍未消散干净。

“谁在那里?”黄少天盯着来路上刚刚摇得最凶的那几棵大树,警戒道。卢瀚文抽剑,重剑上剑意翻腾,作势就要往那边劈去。

“哎,黄少别那么紧张,是我。”跟踪者立刻投降,茂密的枝叶被人强行拨了开来,白衣青年蹲在树杈上有些讪讪地挥了挥手。

“师叔!”卢瀚文仰着脸清清亮亮地喊道,那青年闻声,笑容越发尴尬了几分。

“喻文州要你跟来的?”黄少天收起剑,眉头仍不甚愉快地拧着。

完了,气急了。徐景熙想。都直呼其名了。

太好了。卢瀚文想。掌门英明,有师叔跟着就不怕试剑大会上断了腿什么的要自个给自个接了。

“可不是,掌门担心你们两个这一去山长水远没个照应……”徐景熙背着包裹爬下树来,道。

“简直胡闹!”黄少天断然道,“他先前伤得那么重,才好了多少,没有医师在边上看着怎么能行?”

蓝雨的大医师深深觉得自己的医术受到了质疑。“也只有你会觉得术士突破境界岔了气吐几口血叫重伤,而这与掌门觉得你练剑磕着了需要卧床一月是同样地毫无理智可言。你们得来一钱冰片,与麝香并牛黄入丸,每日服一颗,以散邪火。”徐景熙道。

现在的医师都怎么回事。黄少天想。好凶。

“说时迟那时快,那老丈吃了我一击,竟还想着强攻,一招波动剑径直卷至我面门前,剑气迸发,老丈目眦欲裂,神色可怖,好似要将我生生撕作两半!”黄少天讲至兴奋处,猛一拍桌子,嘭的一声,桌子抖了抖,桌上的烛火抖了抖,桌边的卢瀚文也抖了抖。徐景熙吓了一跳:“黄少三更半夜的你拍什么桌子!隔壁的人不要睡觉了!”

“景熙说得对,”黄少天点头称是,“瀚文!很晚了!快去睡觉!”

“黄少把故事讲完我就去。”小剑客赖皮道,“所以最后你被撕作两半了吗?”

“本剑圣被撕作两半了哪个来当你师父?”黄少天伸手去揪卢瀚文耳朵,“没有,最后我把他撕了。”

“你们剑客真可怕,到底是试剑大会还是撕人大会?突然很不想去了。”徐景熙合上医书,打了个哈欠道。

“黄少你去师叔房里睡,今晚我要同师叔睡。”卢瀚文抱着医师袖子赶人,“你要手撕人的,我慌。”

“我更慌,”徐景熙拍了拍他脑袋,“毕竟你也是个撕人客。”

剑圣又一拍桌子:“真是岂有此理卢瀚文你翅膀硬了会飞了是不是我可是你师父知道什么叫师父么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懂吗嘿你还撇嘴你给我放开那个医师羞不羞都多大的人了还撒娇呢我看你还是别去试剑大会了去了也是给本剑圣丢人一会还给微草那个打得——”

房门在身后猛然甩上,徐景熙在里头恶狠狠地吹灭了灯烛。黄少天摸摸鼻子,自顾自念叨了句儿大不中留,转身踩着嘎吱作响的楼板准备下楼到客栈厨房去瞧瞧有什么夜宵可吃,才走到楼梯口便碰上了客栈掌柜领着几个杂役上楼来。

“黄公子,”掌柜一见他便笑了,“你可是好久没来。”

“前年赶得急,没顾上歇脚,劳掌柜的惦记。”黄少天笑应道,“您老别来无恙?”

“托公子的福,一把老骨头尚算康健。”掌柜答道,又指着客栈走廊的围栏给他看,“老朽还记得公子随魏先生第一次上试剑大会去时亦是歇在此处,公子那会身量才堪堪过这栏楯般高,待数年后再来,竟已摘得剑圣名号,声名鹊起,如今更是徒儿都与你当年一般大了。一晃竟是这么多年。”

“年少时三天两头上房揭瓦的,您见笑。”黄少天笑嘻嘻地作了个揖,“以后我那蠢徒儿还得劳您担待。”

掌柜忙道客气,又揭他短道:“上房揭瓦老朽却是没见过,公子初来时也是这般一心挂念着小店厨房的形容才见过呢。”

“掌柜的明鉴,”黄少天当即正色道,“当年原是我师兄,如今的蓝雨掌门唆使我去的,却并非我所愿。”

数百里外辗转反侧孤枕难眠的蓝雨掌门毫无预兆地打了个喷嚏。


黄少天拿到了今年试剑大会的邀约。

黄少天很不开心。

试剑大会,试剑大会那是什么地方啊,天下剑客一战高下的比武场!那是多么神圣的所在!

然而。

魏琛吧嗒吧嗒抽了两口烟,然后一脸严肃地说他是掌门所以他必须同去。

方世镜替他收拾行李,顺手把那个大师兄也一并收拾进去了,这会儿还站在那小破山门前笑眯眯地目送他们师徒三人行远。

这都叫什么事啊。黄少天站在客栈小房间里恨恨地跺脚,原本结实的楼板给他踩得咚咚地响。第一次赴会,没带个医师就算了,带俩术士是几个意思!他们又不能上场!

他那大师兄敲门进来,拎着自己那根有些许寒碜的手杖安安静静地坐到另一张床上去,低着眼翻起了心法。

黄少天偏头瞟了他一眼,拿起冰雨头也不回地走出去,底下一楼的店堂里魏琛正拍着桌子大声叫他。

蓝雨上上下下都晓得掌门魏琛喜爱外头捡回来的小剑客胜于自己的亲传大弟子喻文州太多,日后掌门的位置说不好要落黄少天手上,也说不好哪天天生手慢的大师兄能开窍顿悟博回点掌门的注意力。武林的事情总是说不好的。

不过黄少天对掌门位子没什么兴趣,比起那个他更想和传说中实力不太上得台面的大师兄比划比划。毕竟他第一次见喻文州时,对方打着绷带躺在床上都还能给他下护身咒。

超好奇的。

黄少天蹲在一片漆黑的客栈厨房里,拿着只泡椒凤爪对着魏琛暗戳戳的背影一顿胡乱比划。大术士回过头来,噗地一下鸡骨头就糊了小剑客满脸。

他忿忿地使劲咬下半只鸡爪,将那骨头想做是术士的爪子,用力嚼得咯吱响。

“魏老大,”黄少天是个耐不住静的,没多久又挨了上去,“方师叔为何不让我同那喻文州下场比试?”

“他说那小子虽说手是慢了些,却是个心思重的,你去跟他打指不定要打成什么样,伤了同门和气毕竟不好。”魏琛含糊道,窸窸窣窣地掏了银钱压在人盐罐下头,“要我说,哪那么多废话,都是武林人,总得打过才知道此人当不当结交嘛,输赢算得什么!”

黄少天晓得这便是默许下这场比斗了。

喻文州似乎不太愿意跟他打,只是抵不过黄少天软磨硬泡带威逼利诱,才好容易应下来。

黄少天的起手是一贯的刁钻诡谲,专寻着对手最难受的空当去,往往一招之间见血封喉,胜负立分。只是这次却踢着了喻文州滴水不漏的防守这一块铁板。

衣袖被烙了几个小洞才堪堪避过了喻文州的一轮反击,黄少天稳住身形喘了几口气,不得不重新考量起了这个对手。

林子里静得连风刮过树梢的声音落入耳中也要被放大数倍,黄少天轻而易举地侧身避开燃烧的黑色箭矢,剑光抹着被术士诅咒的泥沼闪过,激起一片缭乱剑影。

剑客冲过来的步法破绽百出,若是站在那儿的术士换作魏琛,黄少天一早被轰成个马蜂窝了。只不过那儿的却是喻文州,这点时间只够他匆匆勾出一支毫无威胁的羽箭,再在黄少天身前被随手劈落,然后束手就擒。

人迹罕至的林间草地长得有些过分茂盛,刺刺挠挠地扎在喻文州后颈和黄少天的手心上。

黄少天保持着最后一瞬收住的索命招式,冰雨擦着喻文州束得齐整的鬓发没入泥土和石块中,整个人端端撑在他身上,而术士的手杖已经落在了几尺远的草丛里。

“承让。”剑客咧嘴一笑,不过十四五岁年纪里的少年人笑起来满眼都是阳光,亮闪闪的。黄少天眼一撇看见了喻文州被自己打飞的手杖,未等人回话便又自顾笑了起来,拍拍膝盖翻身坐到一边,“术士总归不适合单打独斗,这回占了你一点便宜,下次回了门中再各找人手比多一场?”黄少天兴致勃勃道。

喻文州似乎有些疲乏,躺在那儿也不动弹,只睁着眼道:“你却瞧瞧师兄弟中平日可有哪个是愿意与我一同下场的?”

黄少天垂下头看他。“除了手慢,别的都挺好。”他说,然后扯开嘴角,“在这等着我呢?”

“愿者上钩。”脸容还有些许稚气未脱的术士说,手指动了动,碰到了同样年轻的剑客一角衣袂。



二.

徐景熙皱着眉敲了敲黄少天桌子,“小卢今天上擂,你这当师父的就不去瞧瞧?”

“早着。”黄少天又换了张信纸,“我给他说过了,手气臭抽到了在轮回后头就不用那么着急,往后延一个时辰再过去,不然就等着被周泽楷的爱慕者淹没吧。”

“写信呢?”徐景熙搬过圆凳来坐下,“替我捎句话给掌门,就说剑圣黄少天住着武林盟配的上房赏着人圈好的山头却不务正业好吃懒做,试剑大会开始已有三日,一次也不曾上场边指点后辈,生生愁白了盟主三根头发——”

“掌门会理解我的,”黄少天笔下不停,“今年叶修没来,我要是露了面,那帮小兔崽子不全指着我打?受不住受不住。”

“那么如果我告诉你,那风闻楼借尸还魂了,派来的三个弟子还兴许要与小卢对上,你去不去?”徐景熙好整以暇道。

“竟有这等事。”黄少天眉梢一挑,“想必是蛰居多年,皮痒了罢。”


黄少天手指扣紧了剑柄,猛地一下推开门。

院庭中寂静一片,几株桃树在夜风里轻摇慢曳。

黄少天退回房中,闩好门,回头看着喻文州。喻文州缓缓放下手,手中的灭神杖尖刚凝起的黑影又慢慢淡了下去。

“你最近风头太盛了。”喻文州招手示意他回来坐。

“这么随便就把功劳全推我身上了,惶恐惶恐。”黄少天笑道,拿起桌上已经凉掉的茶喝了一口。喻文州眉头动了动,伸手去拿那只茶盏,倒掉凉的,重新续上热茶。“总之你明天上去时还是小心为上,”他说,把茶推回给黄少天,“暗处总有太多宵小在虎视眈眈。”

“你做掌门的在底下盯着,我还能让人暗算了去不成?”黄少天将那热腾腾的杯盏圈在手指间,也不管这大热天的,手心都被捂出了一层汗。“说起来,术士不是都通些阴阳之术么?你能不能算算此番是吉是凶?”他忽然问。

“术士的阴阳术总归不是正经,断得他人前程,却不能窥视自身命途。”喻文州摇了摇头,心下却想起早些时候整个儿碎掉的那只龟甲,默默一叹。闻说京城外的寺院香火鼎盛,姻缘签最是灵验,回去前或许可以偷偷去瞧瞧。

“那便罢了,”黄少天笑,“管他是天命人为,剑圣名号虚悬二十有三年,也该有人把它摘下来了。”

试剑大会贯来由京城的微草堂经手主办。蓝雨与微草堂门人素有嫌隙,领头的人却不见得有多针锋相对。这会儿蓝雨最锋利的剑刃在擂台上正与人斗得酣畅,台下微草堂主在武林盟主的虎视眈眈下亲自递了茶点与蓝雨新掌门。

喻文州含笑谢过,望向擂台的目光拿捏着恰到好处的漫不经心,似乎对自家副掌门极有信心的模样,又是作了一身文人打扮,宽袍大袖的,连手杖都放在了一边,手上只握了柄折扇,一派闲适自在。而只有坐他旁边的王杰希才知道,蓝雨掌门掩在宽袖中的手里一直掐着几道符,且目光始终没有离过黄少天的身。

微草堂主有些疑惑,侧过头以眼神询问身后同为剑客的刘小别。那刘小别却不答语,抿着嘴只示意他堂主留心台上。

擂台上,黄少天啰啰嗦嗦地念叨个没完没了,滔滔不绝的言语掩着淋漓剑光,对手一个接一个地被他挑下去。王杰希全神贯注看了一局,就只想使人给他嘴粘上,免得吵得人脑疼。

着风闻楼弟子青灰短衫的一少年举剑招架黄少天兜头一击,却不成想他这一击暗里贯注了七成气力,雄厚内力顿时倾泻而下,少年闷哼一声,口中猝然喷出一蓬血来。

到了这等地步,照规矩少年便该下场了。黄少天收了势,往后让开一步,眼睛毫不放松地盯着那少年。

少年站正身子,朝黄少天抱了抱拳,把重剑扛在肩上慢慢往台下走。看客稀稀拉拉地拍手,低声交头接耳道蓝雨这位是还要挑几个才能输下来。

突然,青衣少年浑身一震,身上泛起血光,趁众人未及反应之时,身形化作一道红光,径直望看台上刺去。微草堂主眼睛极毒,见此飞快从座椅底下抽出武器挺身欲挡狂剑少年狂化后这一着,却不想,少年还未近得台前,一道寒芒斜刺里杀出,堪堪架在少年颈上,压出一道细细的血线,硬是将他截了下来。

“我道怎么这些人想暗算爷爷我也不晓得藏藏好,原是使的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路数。”黄少天一咧嘴,露出一口森森白牙,“只不过,宵小鼠辈竟敢打我掌门主意,却问过我手中刀剑也未!”话毕出手如电,本便不是他对手的少年登时被一剑击昏过去。

喻文州站在他后方,一直捏着符咒的手方才微微松开些许,却惊觉符张竟早已被汗水浸湿。

少年自有微草堂弟子来拿,黄少天回过头朝喻文州眨了眨眼,眉梢间一点神采意兴遄飞,像极了世人所谓剑圣的模样。

真糟糕。趁他去同刘小别争论捆不捆风闻楼派来的另一个弟子时,喻文州悄悄捂住了心口。

王杰希用大眼看了看剑客,又用小眼看了看术士,最后决定侧过头去装作什么也看不见。



三.

“日落前赶回来不成问题,白松岭我从前去过,路途大致识得一二。”黄少天道,“不出意外,刘小别是今日出战,景熙你盯好小卢,别让他一时冲动跳上去了。”

“他若是会连这点分寸也没有,那可就见了鬼了。”徐景熙撇嘴道,“倒是你,松岩草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你非得亲自走一趟?”

“门中收的那几株成色太差了,文州才突破了境界,经脉有损,若要进补,以上好药材入方才是上计,半点马虎不得。”黄少天把剑掂在手里道。

“哎你这话我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徐景熙怒,“你当那松岩草谁去采都能全须全尾整棵刨出来不成?门中那几株成色已是上佳,我当年花了大价钱才——”

“好了好了,”黄少天打断他道,“所以我这不是要亲自上山刨一棵嘛。说起来也不过是棵根长了些的草罢了,我好几年前就全须全尾地刨出来过一棵。”

徐景熙顿时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在哪?我怎的没见过?”

“下山后与掌门炖汤喝了。”黄少天摊手道。


黄少天直起腰,松岩草长长的根系从他手里一直拖到了地上,边上的山岩被他用剑气削得乱七八糟。“这玩意到底有什么用啊你非要我挖。”他拧着眉头嫌道。

“松岩草根对滋养武者经脉有奇效,寻常采药人是挖不出完整的须根的,得劳动剑圣大驾才能成。”喻文州小心地去接那草,“你昨天不是被那鬼剑士削着了?这个是给你吃的。”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眼前的林木却仍葱葱郁郁望不到尽头。

“我总觉得我们是迷了路。再走不出去就该准备露宿一晚了。”黄少天拎着剑在树下做了个标记。

“害怕了?”喻文州停下脚步等他,含笑问道。

“哪个怕了!”他底气不足地反驳,“反正也不是我一个人被困,不还有你嘛!”

话出了口才觉出不对,黄少天忙咳嗽了一声埋头赶路作掩饰,恰好错过了喻文州发丝下露出的一点泛红耳根。

“什么白狼毫啊,王大眼想是在诓我们的,回去看本剑圣怎么报这仇,过几天上擂时手一滑把他家擂台给拆了如何?”黄少天紧张起来话尤其多,蹦豆子似的噼噼啪啪往外蹦字。“不过我们左右也不缺那点材料,权当是散心也罢。还找到了这个什么玩意来着?哦松岩草。待今晚我找棵树上去看看星子便可知方位,明早就能走出去了,只是晚上可别下雨才好……”

喻文州不紧不慢地跟着他的步伐。旁人根本受不了多话起来的黄少天,而蓝雨掌门却像有天生异能,顶得住剑圣那快得就像他的剑一般的语速,十数年间,一路并肩,始终甘之如饴。

草丛里的虫鸣一声紧挨着一声,愈来愈大,黄少天跳进去,惊飞了一小片流萤。

悬在天边的一条星河已经能够清楚地看见了,星辉漫漫洒下来,漾进了人眼睛里。

黄少天坐在低矮的树枝上晃了晃腿,脚上鹿皮软靴的靴尖还挑着片枯叶,“这儿太矮了,看不甚真切,我得爬上去才辨得清星斗方位。”他低着头对喻文州道。

“当心。”

“估计要挺久的,你在下头碰见了甚么不长眼的豺狼虎豹就喊我,我下来扒了它皮与你做个虎皮交椅摆在堂上。”黄少天玩笑道。

“几年前你就这么讲,说要把我扮成个山寨寨主,可如今连个虎皮交椅的影子都没有,”喻文州走过来伸手替他摘下那片枯叶,似笑似叹道,“你一天讲那么多话,却也不知哪句为真,哪句是假。”

黄少天心似乎突地漏跳了一下,大叫不妙,也不敢回话,翻身便往树上攀去,身形倏地便消失在了树冠间。

喻文州站在树下仰着头望了一会,淡淡叹了一口气。

待黄少天再爬下来时,险些一脚踩到了喻文州身上。

术士裹着黑紫色的袍子,靠在树下睡着了。兜帽在他的脸上投下了半扇阴影,手中的灭神上停了一点萤光。

黄少天按着剑,弯下腰去,屏住呼吸悄悄端详这张看了大半生的脸。鼻尖与鼻尖之间越来越近,他突然发现喻文州右眼下似乎有一粒极细小的痣,紧紧贴着眼下的弧痕,不起眼得可能连喻文州自己也不知道那里生了颗痣。

这下却被他知道了。

黄少天莫名有些欢喜,又有些失落。

上弦月挂在树梢,夏夜里的虫鸣仍不知止歇,低低地浮在草叶间的流萤一明一灭,如同落入了人间的满天繁星。

黄少天一低头,嘴唇碰到了另一样温软的物事。

刹那间万籁俱寂。

“少天。”



四.

“看这架势晚些怕要下雨。”徐景熙看着越来越阴沉的天道,“还是在镇上投宿一晚,明日再赶路罢。”

“也不过三两个时辰的路了……”黄少天还想争辩,却遭徐景熙无情地白了一眼。

家里有人等了不起吗,这些人怎么这么讨厌。

“黄少,我觉得你没什么必要冒雨赶回去了。”卢瀚文在身后干巴巴道。“掌门自己过来了。”

黄少天一回头,喻文州正牵了马站在他们身后,术士宽袍下的身形似乎较之他去时更清减了几分。

似乎是感觉到了施术者的气息,黄少天颈后悄然浮起一道红色符印,印上茝草交错盘绕,也不知是想借此锁住哪个。

“少天。”喻文州笑着叫他,“怎么,还是没给我剥一张虎皮回来?”

“京中哪儿来这般多大虫。”黄少天走过去,“不若下回你与我同去西北之地,我才好捉一只给你。”

“好。”喻文州伸手揽住他。

漫说西北边塞,便是碧落黄泉,也是愿意与你同去的。




-完-


注:

1.题目出自纳兰性德《梦江南·江南好,真个到梁溪》。写成现代大白话的意思大致是:走到哪都看得见那个傻逼在到处到此一游。(住口

2.徐奶小课堂:“你们得来一钱冰片,与麝香并牛黄入丸,每日服一颗,以散邪火。”——关于冰片:

《新修本草》:“主心腹邪气,风湿积聚,耳聋,明目,去目赤肤翳。”

《本草纲目》:“疗喉痹、脑痛、鼻瘜、齿痛、伤寒舌出、小儿痘陷。通诸窍,散郁火。”

《医林纂要》:“冰片主散郁火,能透骨热,治惊痫、痰迷、喉痹,舌胀、牙痛、耳聋、鼻息、目赤浮翳、痘毒内陷、杀虫、痔疮、催生,性走而不守,亦能生肌止痛。然散而易竭,是终归阴寒也。”(百度百科找来的)

徐奶说的用法基本上是我在百度文档里找到的说法加自己胡诌。(你


❤黄少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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